【李家同】科技專欄(77)談紫光集團申請破產

張貼日期：2021/07/27

紫光集團在中國北京的法院申請破產，我對這個消息並不感到太驚訝。當初紫光集團在北京清華大學成立時，我曾經寫過文章批評這件事，也有很多人不同意我的想法，他們都讚揚中國的產官學合作策略。我之所以不能贊同這種公司，乃是因為我認為大學應該致力於研究和教學，而不應該設立任何公司。因為管理一家公司是相當複雜的事，大學教授絕對沒有這種能力。如果不用大學教授來管，那為什麼要由大學設立公司?

我後來發現紫光集團的一位董事長發下豪語，說要併購台積電和聯發科，我就知道紫光集團不可能有什麼了不起的發展。因為這位董事長顯然對於公司的營收有興趣，而沒有注意公司的技術層面。如果紫光集團的公司在半導體生產方面超越了台積電，當然也就不需要買台積電。如果他們的晶片設計技術超越了聯發科，也無須併購聯發科。

媒體常常報導中國政府砸下多少億美金扶植國內的半導體產業，其實任何科技產業都不能靠政府砸下金錢而有進步的，就以半導體製造業為例，最重要的乃是提高半導體製造的技術。半導體的製程牽涉到幾百道手續，如果要有優良的半導體製造技術，公司必須保證每一道程序都十分完美，也就是說，負責某一道製程的工程師對這一道製程有相當的了解。

比方說，有一道製程用了某一種氣體，這種氣體的濃度、溫度、壓力等等都要適當。好的工程師不能只知道哪些參數是適當的，也要進一步知道為何要用這種參數。當然，如果用的是液體，工程師也要知道適當參數的來源，不能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半導體製程當然也會用到很多設備，好的工程師會重視使用任何一個設備的問題。假設某一個容器在製造過程中永遠在某一個角落有某一種殘留的物質，雖然殘留物質的份量極少，好的工程師仍然要設法研究這是怎麼回事。

中國如果只知道砸錢，而不知道鼓勵工程師和管理階層認真工作，一定在浪費金錢。所謂認真工作，一定是默默地工作，而且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中國在科學方面得到諾貝爾獎的得主是屠呦呦女士，她之所以能得到諾貝爾醫學獎，乃是因為她默默地認真工作長達幾十年之久。我曾經問過來台灣念書的陸生，他們都不知道屠呦呦這個名字，顯然是因為屠呦呦從來沒有發出豪語的緣故。

大家不要以為紫光集團代表整個中國，我相信中國的工業界仍然有很多人是在認真工作的。如果我們研究一下在科技界領先的公司，他們一定都有一種認真的文化。我們在台灣看到紫光集團的消息，更應該檢討自己有沒有認真工作的文化。因為唯有埋頭苦幹，對每一種工程技術都有深切的了解，才能使工業更上一層樓。

也希望我們的大學能夠回歸到大學的本質，認真地作好研究和教學。